第39卷第4期
2
012年7月
BET体育365投注官网学报(社会科学版)
JournalofSichuanNormalUniversity(SocialSciencesEdition)
Vol.39,No.4
July,2012
“
栖心大乘,每以笔墨而作佛事暠
———“禅宗书学思想的现代诠释暠之一
皮暋朝暋纲
BET体育365投注官网文学院,成都610068)
(
暋暋摘要:中国佛教禅宗书法艺术,风采独特,其书学著述,丰富多彩。综观禅宗书学著述,可以清楚地看到,“写
经暠是禅家所从事的书法艺术创作活动,是禅家特别关注和讨论的重要话题之一。僧人通过写经,宏扬教义、传播
佛法、善行佛事、参禅悟道,乃是“栖身大乘暠,“游戏翰墨,作大佛事暠。禅宗书学著述从一个特殊的视角,论述了写
经的重要意义、巨大功德、书写宗旨、价值取向、艺术特点、特殊形态。
关键词:禅宗;书学;写经;佛事;游戏翰墨
中图分类号:B83灢02暋文献标志码:A暋文章编号:1000灢5315(2012)04灢0030灢10
暋暋中国佛教书法艺术,风采独特,是中国书法艺术
的重要组成部分。它的种类包括:写经与抄经,刻经
要》)。今人陈滞冬所撰《中国书学论著提要》,收录
了从秦至清的书学著述460条(种),涉及僧人的著
述,只有释智果《心成颂》、释空海《执笔法使笔法》、
释梦英《十八体书》、释惠洪《石门题跋》、释溥光《雪
(石经、石窟、石柱、摩崖、经幢),造像题记,有关佛事
栙
之碑、铭、志、记,书家手书之著述。它的创作者,
[
1]
既有或皈依佛门或亲近释家的文人士大夫(特别是
庵字要》及《雪庵永字八法》 。张潜超主编的《中国
书法论著辞典》,收录上起秦汉,下迄民国的书法“论
著暠计787条(部、篇),其中有关僧人的论著,只有释
智果《心成颂》、释亚栖《论书》、释怀素《自叙帖》、释
栚
一批居士),更有人数众多的僧侣群体。
考察中国书法艺术史,让人清楚地感受到,当书
法艺术创作蓬勃发展,硕果累累的时候,就一定会有
总结概括书法创作经验与书法品评经验的书学论著
产生,极其丰富、美不胜收、数量众多的中国历代书
[2]
惠洪《石门题跋》 。
面对这一现象,人们势必要问:中国佛教书法艺
术硕果累累,难道就没有僧人对佛教书法艺术的创
作经验和品评经验进行过总结与概括? 就没有与之
相应的书学著述?
栛
学论述(书论、书品、书史、书技、书录等等),能够
证明这一不容置疑的事实。但是,当我们详细翻检
中国历代书学论著时,却找不出几种中国佛教对书
法艺术创作经验与书法品评经验进行总结的著述,
笔者为此翻检了《大正新修大藏经》、《卍新纂续
藏经》、《嘉兴大藏经》、《大藏经补编》、《禅宗全书》、
《禅门逸书》等所收录的100多种禅宗典籍,对禅宗
栜
也没有几个僧人撰述这种著述。从1949年新中
国成立以来所出版的有关中国历代书学著述汇
栞
栢
编———如《历代书法论文选》 、《历代书法论文选续
的书学著述,初步作了一次普查(限于精力与学
栟
栠
编》 、《明清书法论文选》 ———仅收录僧人著述三
篇(释智果《心成颂》、释亚栖《论书》、释溥光《雪庵字
识,笔者未对整个中国佛教书学著述进行普查),并
在此基础上,对这些文献所涉及的书法思想、观念、
收稿日期:2012灢01灢12
作者简介:皮朝纲(1934-),男,重庆南川人,BET体育365投注官网文学院教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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皮朝纲暋“栖心大乘,每以笔墨而作佛事暠———“禅宗书学思想的现代诠释暠之一
范畴、命题及某些具体问题,进行了初步研究。这使
笔者感到,佛教禅宗不仅有书学论著,而且丰富多
之意,防现生之忘失,须缮写而编录,欲后代以流传,
宜躬书以成集,则使教风不坠,道久弥芳。故释氏经
律结集贝多,孔子诗书删定竹简。若不工书事难成
就。翻思智者无碍之辩,但益时机,自非章安秉笔之
力,岂留今日? 故罽宾高德盘头达多,从旦至中手写
千偈,从中至暮口诵千偈。但当遵佛能写名字,慎勿
栣
彩。
栤
综观禅宗书学著述,可以清楚地看到,“写经暠
是禅家特别关注和讨论的重要话题之一,是禅家所
爧爜枮
从事的书法艺术创作活动。现就禅宗大师关于
[9]《缁门警训》卷一,1046
“写经暠问题的论述解读于后。
效世精草隶焉。暠
近代弘一法师也指
一暋书写佛经:“游戏翰墨,作大佛事暠
出:“夫耽乐书术,增长放逸,佛所深诫。然研习之者
能尽其美,以是书写佛典,流传于世,令诸众生欢喜
受持, 自利利他, 同趣佛道, 非无益
所谓“写经暠,是佛教徒宏扬教义、传播佛法而抄
写的佛教经典,是佛教徒修习佛道、善行佛事的一种
重要行为,同时也是佛教教义得以准确无误地流传
[10]李叔同《李息翁临古法书序》,218
矣。暠
许多佛教经典都提及佛
[
3]
和保存的重要手段。人们从敦煌藏经洞发现的写
经中,知道其内容有经、律、论三大类,其中包括经
文、经目、注疏、释文、赞文、陀罗尼、发愿文、忏悔文、
教重视书法。《瑜伽师地论》将书法与音乐并列在
爩爜枮
“十二工业明处暠之中,《杂阿含经》卷四把书法、美
爫爜枮
术(疏)和绘画并列在“工巧业处暠之内,《楞伽》谓
[
4]
爭爜枮
祭文、僧传等等形式。而“写经书法暠,乃是书法艺
术宝库中不可或缺的瑰宝,“作为表情达意的一种形
式,写经无疑体现了书写者情感、技艺的本然状
学音乐、书画,“渐成非顿暠 ,《五分律》载“佛听学
[
11]293
书暠
。
宋代高僧、著名诗人、画家、文艺评论家慧洪不
[5]
[12]《题昭默自笔小参》,354
态暠 ,系僧人“游戏翰墨暠,以书法审美活动来宏扬
教义、传播佛法、修习佛道、善行佛事。
仅非常重视“以翰墨为佛事暠
[
墨为佛事暠
,“以笔
12]《跋山谷笔古德二偈》,374
,而且明确提出要以
(
一)“躬书成集暠:“以翰墨为佛事暠
“游戏暠的态度———即一种自由自在、生意盎然的审
美态度,去进行包括书法在内的文艺创作活动,认为
“游戏翰墨暠就是作佛事,而且是有重大意义的“大佛
事暠,这是禅宗文艺美学的一个重要观点。他在《东
坡画应身弥勒赞(并序)》一文中,充分赞赏苏轼以文
艺“作大佛事暠:“东坡居士,游戏翰墨,作大佛事,如
澹归今释是明清之际的著名诗人、词人、书法
家、绘画评论家,是栖身大乘,“多以文字而作佛事暠
的高僧。他在《题董宗伯法华经前》一文中,充分肯
定许多著名书法家书写佛经乃是“以笔墨作佛事暠:
[6]335
“
古贤士大夫,栖心大乘,每以笔墨而作佛事。暠
爜枮爮 [12]《东坡画应身弥勒赞(并序)》,251,252
他以裴休、白居易、董其昌等人为例,指出:“大藏经
函,裴丞相皆为手题暠;“白太傅所书《金刚》,曾著灵
异暠;“董宗伯书法擅天下,作小楷《妙法莲华经》,风
流蕴藉,掩映一时暠;而“名手遗迹,出自精诚,广大流
春形容,藻饰万像。暠
爯爜枮
爲爜枮
慧洪力主的“游戏翰墨暠 ,或曰“翰墨游戏暠 ,
在有的禅师那里,则称之为“笔端游戏三昧暠,或曰
“游戏三昧暠。清僧百痴禅师推崇“笔端游戏三昧暠的
创作态度,他说:“断翁老有余兴,兴之所到,长竿短
幅,任意发挥。盖得其潇洒疏逸之性,而以笔端游戏
[6]《题董宗伯法华经前》,335
通,尤当秘重暠
。必须指出,禅宗以
写经为“佛事暠,是有经典依据的。《放光般若经·不
和合品》明确指出“书持讽诵暠佛经为“佛事暠,其云:
[
三昧者也。暠
13]《题涌卍画竹并枫山小帖后》,137
宋僧道潜在《过王
“若有是善男子善女人,书持讽诵般若波罗蜜者,便
师室观霅川范生暣梅花暤》中,明确指出“霅川范生暠绘
具足五波罗蜜及萨云若已,当知是为佛
画创作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是“兴来即挥毫,游戏三
[7]《摩诃般若波罗密不和合品第四十八》,75
[14]52
事。暠
“书持讽诵暠佛经乃
昧前暠
。所谓“游戏暠的创作态度,即是自由任
“
十法行暠之首要———《瑜伽师地论》卷七十四就把
运、自在无碍、无所执著、无所束缚、生意盎然的审美
态度;所谓“游戏三昧暠,即是艺术家深通艺术之道而
以游戏出之,在艺术创造中,自在无碍,不失定意,摆
脱了人生的种种烦恼、执著的束缚,而获得自由、解
放的审美心胸,从而达于艺术创造之化境。慧洪独
具慧眼之处,在于自觉地把艺术创作(特别是“游戏
翰墨暠、“笔端游戏三昧暠)与“作大佛事暠联系起来,它
“书持供养暠、“大乘相应菩萨藏摄契经等法暠列为“十
[
8]706
法行暠之首
事。
,而“十法行暠又是佛教徒不可或缺之
要知道,佛教一直视书法艺术为“佛事暠,因为传
播、弘扬佛法离不开书法。宋姑苏景德寺云法师《务
学十门》云:“不工书,无以传。书者如也,叙事如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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揭示了艺术创作活动对于禅门开展佛事的重要意
至晚岁,惟以书经画佛为日课,岂亦以是为戒耶!暠并
强调指出,“世俗技艺,无非佛事,水鸟树林,咸宣妙
义,它是佛事活动的一个重要方面,它正如慧洪所比
喻的“如春形容,藻饰万像暠———春天生气勃勃,它把
天地间的万事万物装饰得异常美丽,万紫千红,绮丽
多姿———一样,“游戏翰墨暠会使佛事活动形象生动,
对信众更具吸引力、感染力。自觉地把艺术创作(特
别是“游戏翰墨暠、“笔端游戏三昧暠)与“作大佛事暠联
系起来,从一个侧面揭示了“游戏翰墨暠与参禅悟道
有相似的功用,“游戏翰墨暠乃是禅僧参禅悟道的一
种重要渠道和手段。慧洪认为,自由自在、生意盎然
的艺术创作活动,可以使禅门艺术家进入正定三昧
的境界,获得精神的自由;禅门艺术家正可以通过艺
术创作活动来呈现自己的禅悟体验。慧洪自觉地
[
19]《题松雪翁画佛》,246
法暠
,其旨归在于强调书写佛经乃是
重要的佛事,是禅僧不可或缺的重要功课。
(三)“笔墨精到暠,“曲尽其妙暠
禅师们普遍有书写佛典的经历,有的禅师所写
佛经,乃是书法艺术精品,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。
宋代名僧如释瑛公、释栖公、南禅师、宗上人、圆
上人、琼上人、道光上人、惠超道人等,都曾手书大乘
经典,慧洪以“精妙简远之韵暠、“笔法深稳庄重而
瘦暠、“谨楷精严暠、“画画精诚暠、“笔墨精到暠、“曲尽其
妙暠等词语,来评价他们的作品。释瑛公,曾杜门手
写《华严经》。慧洪云:瑛公“精妙简远之韵,出于颜
[
12]《题疾老写华严经》,337
“贯通了文艺与禅学的联系,为佛事走进文艺、文艺
柳暠
。释栖公,曾书《华严经》,慧洪
步入禅境提供了理论根据暠;其“游戏翰墨暠(“笔端游
戏三昧暠)说则“突破了佛教绮语口业戒律的束缚暠,
云:栖公所书“曲尽其妙暠,“其轻妙可以一掌置,开编
蠕蠕如行蚁,熟视之其衡斜曲直重交反侧曲尽其妙,
[15]254-256
[12]《小字华严经偈并序》,250
为禅僧文艺创作“争得了合法地位暠
。这在
不翅如擘窠大书暠
。禅宗黄龙派
禅宗美学思想发展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和实践
创始人黄龙慧南,曾手录《四十二章经》,慧洪云:“笔
法深稳庄重而瘦, 颜平
原用笔
意义。
[12]《题黄龙南和尚手抄后三首》,351
(二)“惟以书经画佛为日课暠
意。暠
琼上人,曾手书《金刚般
正因为禅宗大师把书写佛经作为十分重要的佛
事活动,因而不少禅师把书写佛经作为日常生活中
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———日常功课。清初著名高僧
性潡,有品评绘画的诗偈多首,有重要的画学见解。
他谆谆开导他的门徒,要把写经作为日常生活的重
要内容:“棐几藤墩茅牗下,柳梢滴露研玄香。扫除
若经》。慧洪云:琼上人“以饱霜兔毫数茎束为笔,其
锐如麦芒,临纸运肘快等风雨,书《金刚般若经》于兼
寸环轮中,望之团团如珠在薄雾间。即而视之,其行
如人挽发作烟鬟,自非思力精微何以臻此
[12]《小字金刚经赞并序》,251
哉?暠
道光上人曾书《华严经》,慧
洪云:所书佛经,“其衡斜点画,匀如空中之雨,整如
[16]《示僧写经》,18
马事兼驴事,独自披衣写梵章。暠
明代高
上濑之鱼,皆精进力之所成,知见香之所熏,不然何
[
12]《题光上人书法华经》,339
僧、诗人、绘画评论家海观,声称自己把书写佛经作
为日课,作为“净治其心之要门暠:“余居山无别业,多
书写大乘经,又喜读诵法华莲典,不以岁月计工,亦
不它有所务,二十五白矣,缘此一念,余想皆
以庄严微妙如此之巧耶?暠
惠超道
人曾书《法华经》,慧洪云:所书经典,“笔墨精到,衡
斜布列皆有节度,非精诚尽力于此法,莫能臻是
[
12]《题超道人莲经》,340
也暠
。宗上人,曾书《僧宝传》,慧洪
[17]《自叙》,1
歇。暠
禅门大师充分赞赏和肯定那些“以书经画佛为
曰:其书“谨楷精严暠,“宗为法坐夏,贤于率更远
[
12]《题宗上人僧宝传》,357
甚暠
。圆上人,也曾书写《僧宝传》,
日课暠的佛教居士,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禅宗以写经为
重要佛事的书学思想。元代禅门绘画品评高僧愚庵
智及,高度赞扬赵雪松书写了“金刚般若圆觉诸大乘
经暠,非常虔诚,“皆励精书写,锓梓流布暠;其所书写
慧洪曰: 其书“小字薄纸, 画画精
[
12]《题圆上人僧宝传》,357
诚暠
。从慧洪之“精妙简远之韵暠、
“笔法深稳庄重而瘦暠、“谨楷精严暠、“画画精诚暠、“笔
墨精到暠、“曲尽其妙暠等等评语,可以窥见其写经书
法的某些艺术特点和所达到的艺术水平。
的楞严长偈,“书法之妙,大海为口,须弥为舌,赞莫
枮爜爳 [18]370-371
能及暠
。元代高僧、禅门绘画品评家笑隐
元代绘画评论僧昙芳守忠曾高度肯定“行中仁
书记暠所书《华严经》:“字字如珠转玉
大欣则充分赞赏赵雪松“惟以书经画佛为日课暠:“李
伯时画马,有讥之者谓:‘用心久熟,他日必堕马腹
中。暞于是改画佛菩萨天人之像。松雪翁初工画马,
[20]《谢径山行中仁书记寄手书华严经至蒋山》,341
盘暠
僧清欲十分赞赏雪心禅师的书经艺术,指出其所写
。元代著名书画
32
皮朝纲暋“栖心大乘,每以笔墨而作佛事暠———“禅宗书学思想的现代诠释暠之一
《
杂华经》,“端楷入神暠———楷书端正,有入神之妙。
认为那是魔事。有的禅师从佛门弟子应有的人生境
界、价值取向和人生宗旨的角度,反对“事持笔砚暠。
曹洞宗创始人洞山良价坚决反对禅门弟子“结托门
徒,追随朋友,事持笔砚,驰骋文章暠。他认为出家人
应该有“高上为宗,既绝攀缘,宜从淡薄暠、“洁白如
霜,清净若雪暠的人生境界;有“履出尘之径路,登入
书写中,心净如冰雪,“各于毫端现神变暠;有巨大功
[21]《承天量维那集
德,“深入普贤行愿海,同证遮那根本智暠
同志,书杂华大经,为十卷。其二乃吾雪心所写,端楷入神,求余题之。说偈以赞》,691
。
关于写经体在中国书法艺术史上的作用与地
位,古今书法评论家都作过论述。宋朱长文《墨池
编》卷十《续书断下》云:“唐世写经类可嘉,绍宗者犹
圣之阶梯暠的价值取向;有“专心用意,报佛深恩暠的
[22]340
[29]《规诚》,516
为僧书,则写经者亦多士人笔尔。暠
清钱泳《履
人生宗旨
。有的禅师则以佛门弟子“各宜
园丛话·书学·唐人书》也云:“即如经生书中,有近
虞、褚者,有近颜、徐者,观其用笔用墨,迥非宋人所
修道暠以“了脱生死暠为准则,反对“溺于文艺暠。唐僧
怀海集编、清僧仪润正义的《百丈丛林清规正义记》
指出:“凡经书笔墨诗偈文字,一切置之高搁,不应重
[
能跂及,亦时代使然耳。暠
23]622
从写经的发展历程
[
30]《净业堂规约》,808-809
看,“写经缘于佛教的传入,魏晋之际的写经正值书
体转变期,最为精彩和多元情调,尔后逐渐趋于工整
理暠
;佛家弟子“各宜修道,不得检
[30]《炭头(兼)炉头》,726
阅外书,及书画等暠
。又指出:“古人
[5]
精致,唐时达顶峰,五代以后走向衰微暠 。但“写经
书法的价值,还在于真实地记录了楷书体蜕变的全
过程。有慧识的书法史家透过它的体态样式、笔法
形式,足以引出许多有意义的论题。起码可以说,中
惟以了脱生死为大事,间有拈弄文字,皆了事后游
戏,以咨发后人眼目,非专以词藻为工
[30]《书记》,719
也。暠
禅宗大师们普遍对“留神书画,寄兴
琴棋,名为风雅。生死到来,毫无用处暠的现象进行
[24]
[30]《书记》,719
古时期的书法史,不应该是名家独‘霸暞的格局暠
。
严厉批评
。清僧如相禅师也批评了那种
那么,对五代以后的写经书法、特别是书僧的写经书
法,也应该“透过它的体态样式、笔法形式,以引出许
多有意义的论题暠,而慧洪、守忠、清欲、香严等名僧
所提供的史料及其评论,可为我们进一步认识、评估
五代以后的写经书法、特别是书僧的写经书法拓宽
一些视野,开辟新的思路。
沉溺世俗书画的不正之风:“禅道无灵,心邪狂见,各
逞奇言异术。或习诗书,争取名利之场,或为清客,
[31]《普说》,488
图写山水之画,遂使法门无人整顿颓纲。暠
宋僧慧洪批评了世人沉溺于书法活动,“疲精神于纸
墨者,多从事于无用之学暠,乃如龙胜菩萨所说的“皆
[12]《题法惠写宗镜录》,342
以刀割泥者也暠
。近代弘一法师讲
二暋“佛事暠与“魔事暠
得十分清楚明白。他说:“出家人唯一的本分,就是
懂得佛法,要研究佛法暠,“出家人假如只会写字,其
他的学问一点不知道,尤其不懂得佛法,那可以说是
何谓“佛事暠? 指有益于佛法之事。僧肇注《维
摩诘所说经》卷下《菩萨行品》云:“佛事者,以有益为
事耳,如来进止举动威仪俯仰乃至动足,未曾无益,
佛门的败类暠,“须知出家人不懂得佛法,只会写字,
[25]404
[10]《谈写字的方法》,169
所以诸所作为无非佛事。暠
何谓“魔事暠? 指有
那是可耻的暠
。
害于佛法之事———“障碍之事暠,“即障碍修行、偏离
(二)“当收辅教之切暠,“有成佛之分暠
[
26]6887
正道之思想行为暠
。《佛说魔逆经》云:“有所兴
禅门大师又十分重视文艺在开展佛事中的重要
作用。他们对书写佛经高度赞扬。莲峰禅师充分肯
定林定于居士书写《法华经》,是“作大佛事暠:“居士
久植德林,多沾佛慧,倒倾大海,摩动须弥于一毫端,
作大佛事暠, 可使“见者闻者瞻仰取
业而有所作,则为魔事。若使志愿有所受取,而有所
夺,则为魔事。假令所欲思想诸著识念求望,则为魔
[27]112
事。暠
禅宗对服从、有益于佛事的、包括书法艺术在内
[
32]《书写法华经后序(林定于居士求)》,360
的文艺活动,是赞扬的、肯定的;对违背、有碍于佛事
的、包括书法艺术在内的文艺活动,是反对的、否定
的。这种态度,反映出禅宗在文艺问题上的审美取
足暠
。他们反复申说写经
对于弘法的重要意义。今释揭示了丹霞昰和尚手书
《妙法莲花经》的宗旨:“欲人人瞻礼,人人启发,人人
见涌塔,人人蒙授记,日月行天,江河注地,无不资其
照临润泽暠,从而使那些“末世薄福众生发心不大、信
道不笃者暠,能够“使究竟决了,深入佛知
[28]
向
。
(
一)“惟以了脱生死为大事暠,反对“留神书画暠
按佛教禅宗的某些清规戒律,是不允许禅门弟
子参与那些违背、有碍于佛事的世俗的文艺活动的,
[
6]《法华经跋》,385
见暠
。关于写经(包括刻经)的“功德暠,是
3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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禅师们讨论得最多的话题之一。禅师们普遍认为书
清,更明确指出写经只是引导学人“使知亲近随顺佛
法,信心若发,方可引入佛慧暠的“方便暠而
[33]真可《小板法华经序》,875
写佛经,有“不可思议功德暠
;不仅
[39]《示曹溪沙弥能化书华严经》,327
可以“流通大法暠,而且“往生暠“清净国土暠“当必有
已
。
[
34]彻悟《跋禅人勇建血书楞严经庄严净土》,98-99
分暠
;“有成佛之分暠,
有的禅师则持两点论:书写佛经,有无量功德;
[
35]法熏《万善友书法华经请跋》,74
“
当收辅教之切暠
。
但又不能执著于书写佛经。明僧来复在《大佛顶无
上首楞严经序》中明确指出,书写佛经,有无量功德,
“能弘济无穷,体用一觉,物我一妙,清净本然,离诸
名相。若真若俗,若显若幽,根器大小,无不圆具暠。
但绝不能执著于书写佛经,因佛遍虚空,处处有佛,
“迦陵仙音,遍十方界暠,因而“于一毫端现宝王刹,未
尝不书写是经也暠,“必以引笔濡墨为书写,是自蔽
弘一在《普劝发心印造经像文》之“印造经像之
功德暠中,高度肯定刻写佛经的功德:刻写佛经者,
“
其人功德皆至广至大,不可以寻常算数计暠,“其心
量之广大,实不可思议。故其功德之广大,亦复不可
思议也暠。为何有如此之功德? 弘一说,因为“佛力
无边,善拔诸苦;众生无量,闻法为难暠,因此,刻写佛
经,可以“开通法桥,宏扬大化,遍施宝筏,普济有
[
40]50-51
矣暠
。
[
36]《普劝发心印造经像文》,1
缘暠
。他还“本诸经之说暠,详细论
三暋刺血写经:书法艺术的特殊形态
禅宗书学著述在关于写经问题的讨论中,涉及
[36]《普劝发心印造经像文》,1-5
述了刻写佛经的“十大利益暠
。
在此文中,他还指出了写经的范围和写经应有的虔
诚态度:“凡《大藏经》中诸经及诸律论,以至古今来
一切大德之著作———长篇短段,集联题颂,皆可恭敬
书写暠;写经之时,“宜断荤酒,沐浴,着净衣,拂拭几
案,焚香礼佛,然后落笔。如是乃能获胜功德得大利
益。故印光法师云:欲得佛法实益,须向恭敬中求;
有一分恭敬,则消一分罪业,增一分福
得较多的话题是刺血写经。写经一般用墨,元明之
时,皇家贵族则用泥金,以表示对法宝的尊重,而有
些佛教徒则刺血(指血或舌血),以表示对法宝的特
别尊重与虔诚。
近代高僧印光曾对“刺血写经暠的有关问题(诸
如刺血写经者必备的首要条件、刺血写经所用材料、
刺血写经应有的态度、应刺取人身何部位之血、刺血
写经的字体等等)作过具体论述。首先,他指出僧人
“刺血写经暠必备的首要条件,是要“先专志修念佛三
昧,待其有得,然后行此法事暠,在他看来,没有此种
修习作基础,是“难为进趣暠的,因为“吾人以博地凡
夫,欲顿消业累、速证无生,不致力于此,譬如木无根
[
36]《普劝发心印造经像文》,10,13
慧暠
。
(三)“笔画死钝,持者不灵暠
在禅门普遍充分肯定、赞赏写经的“功德暠时,一
些禅师则对此提出了异议。
有的禅师认为,书写之佛经,并不是佛经本身,
并无“海口莫宣暠的“功德暠。明僧通门指出,“经出佛
口,入众生心,开佛知见暠;而“笔画死钝,持者不灵暠。
他以饮食为喻,“譬诸饮食,同一饱也,而粗粝是拒,
嘉者饫焉暠———应重佛经,“嘉者饫焉暠;莫执泥书写,
[41]《与弘一法师书》,86-87
而欲茂,鸟无翼欲飞,其可得乎?暠
其次,他讲述了刺血写经所用的材料:“有专用血写
者,有合金、合硃、合墨者暠,而合金一事,非一般人之
人力所能为。他具体介绍了憨山大师、妙峰、高丽南
湖奇禅师刺血写经的事迹:憨山大师“刺舌血研金,
写《华严经》暠;妙峰“日刺舌血为二分,一分研硃书
《华严经》,一分著《蒙山施食》中,施鬼神暠;高丽“南
湖奇禅师,见蕅益《弥陀要解》,欲广流通,刺舌血研
墨写《要解》,用作刻板底样刻之暠。他还特别强调指
出三位高僧刺血写经的态度,是非常虔诚、恭敬:“其
“粗粝是拒暠。佛经乃佛之“心语暠,她如“香风吹萎
[37]《题雨新上人所书法华经》,548
花,更雨新好者暠
。他虽然也肯
定书写佛经之“志可嘉也暠,但他认为书写不书写佛
典,对“法界之性暠(法性-佛性),是“无所损益暠的:
“法界之性,从本以来,弥满清净,若人未书是经,法
界之性未为减也,不书可也;已书是经,法界之性未
为增也,书之亦可也。书不书在人,于法界性无所损
写一字,礼三拜,绕三匝,称十二声佛名。可谓识见
[
37]《云浦上人书华严楞严二经记》,543
[41]《与弘一法师书》,87
益。暠
有的禅师指出,写经只是一种权宜,正如黄叶止
超拔,修持专挚者也。暠
再次,他具体
指出了应该用人身上哪个部位的血(如“古人刺血,
或舌或指,或臀或胸前,亦不一定暠),绝不能用哪个
部位的血(“若身则自心以下断不可用,若用则获罪
不浅暠);应如何刺血、何时刺血、取多少血、如何使用
啼耳! 台州瑞嵓云巢嵓禅师《写经偈》云:“以字不成
八字非,当阳拈出大家知。释迦老子舌无骨,黄叶拈
[
38]《写经偈》,577
来吓小儿。暠
晚明四大高僧之一的憨山德
34
皮朝纲暋“栖心大乘,每以笔墨而作佛事暠———“禅宗书学思想的现代诠释暠之一
[41]《与弘一法师书》,87
[44]《琛上人血书楞严》,1117
矣暠 。明僧梵琦在《血书莲经跋》中
等等
。第四,刺血写经的字体必须工
整,必须依正式体,不能“以行草体写经暠,决不允许
潦草:“又写经不同写字屏,取其神趣,不必工整。若
写经,宜如进士写策,一笔不容苟简,其体必须依正
式体暠,其“书札体格,断不可用暠。因为刺血写经乃
是作佛事,不可草率从事,视为儿戏:“欲以此断烦
惑,了生死,度众生,成佛道,岂可以游戏为之乎?暠他
还坚决反对那种以刺血写经来沽名钓誉的行为:“所
写潦草,毫不恭敬,直是儿戏。不是用血以表志诚,
乃用刺血写经,以博自己真心修行之名
肯定“比丘德慧暠“刺血而书此经,毕命以弘斯道。毫
端散绮,诸天莫不雨花。纸上流金,大地为之震动。
譬夫膏油相续而灯不灭,条甲无间而木向
[
45]《血书莲经跋》287
荣暠
。
在他们看来,刺血书经,是“转经为己暠,是获得
开悟的重要途径,是超胜的解脱法门。明僧无异元
来指出,“惟德禅人暠血书“五大部暠,是“不惜身命而
重大法暠,如人能効之,则获解脱法门:“人各效之,解
脱法门,不待重宣其意,而功德美行,可与轮藏并峙
而无尽,不亦善乎?暠“是大得便宜,是名真解脱暠,“广
[41]《与弘一法师书》,87-88
耳。暠
[46]《惟德禅人血书经记》,369
(一)“书写此经卷,功勋浩无极暠
行众善行,皆共成佛道暠
。伏狮祇
通观禅宗书学著述,禅家在讨论刺血写经时,着
重论证了它的意义、功德。
园禅师指出,血书佛经可以领悟佛法,可以“转经为
己任纵横暠,达于任性自由之地———“一字一笔一法
[
47]《题血书华严经》,431-432
许多禅门大师都高度赞扬血书佛经“功勋无
极暠。明僧景隆指出“刺血磨墨书法华经暠之“功勋浩
无极暠:“精诚三昧力,刺血复磨墨。书写此经卷,功
门,不可思议转法轮暠
。明僧真可
认为,参禅悟道,为求脱离苦海,“济苦海者,必以无
思为舟楫,而彼岸始登焉暠,而“思不能自无,必假闻
道以无之。道不能自闻,又必假缘因为之汲引,乃可
闻耳暠,总之,“夫缘因者,诚诸佛之母,众生之资暠。
[42]景隆《制血磨墨书法华经为文渊跋》,17-18
勋浩无极。暠
紫柏真可指
出血书佛经之功德最殊胜:“墨书不若银,银书不若
金,金书不若血,娑婆震旦国暠,“功德难思
但种种因缘“虽皆闻道之助暠,“唯最后刺血为墨,书
[
33]真可《血书金刚经赞》,949
[33]《示法灯居士刺血书金刚经》,699
议暠
。不少禅师明确指出,血书佛
经缘因,最为超胜暠
。
典之所以功勋无极,乃是有佛典作依据、佛祖为榜
样。明僧观衡云:“此刺血书经一行,出诸圣典,乃不
思议大人境界,非以血光为美,特为重法忘躯,唯法
无余, 以究竟清净法身, 圆满一真法
(三)“庄严微妙暠,“盖心光流溢暠
虽然禅师们讨论血书佛经的重点是它的意义、
功德,但也有禅师提到它的艺术特点:“端严精楷暠、
“庄严精致暠等,并且明确指出,血书佛经乃是书写者
的“心光流溢暠。比如:“张氏安人暠所血书《金刚经》,
“端严精楷,笔意师古,纤毫不苟,绝无软暖气暠,“斯
[
43]《血墨合书妙法莲华经跋》,693
界暠
,“此一胜行,出载圣经,是
佛明言,是菩萨妙行。华严行愿品云:剥皮为纸,析
骨为笔,刺血为墨,书写经卷,积如须弥,充满法界,
此为证量也。又此胜行,乃菩萨称法性,所作不思义
妙行, 非有身心有我见者所能为
[39]德清《题血书金刚经后》,682
盖心光流溢也暠
。“彭尔念居士暠
“志学信佛暠,“又善楷书暠,其刺血所书《华严经》,“庄
严精致暠,非“泛常尘品所能为暠,“甚为希
[43]《刺血书华严经跋》,692
[43]观衡《刺血书华严经跋》,692
也。暠
。明僧憨山德清更以卢舍那佛
有暠
。“一水上人暠“取墨于其友
的血书佛典为例:“吾本师卢舍那佛,从初发心,以至
成佛,精进不退,以不可说不可说身命而为布施。剥
皮为纸,析骨为笔,刺血为墨,书写经典,积如须弥,
为重法故,不惜身命暠,如能“依佛所行,如佛所愿,又
六上座之舌端暠,所书《首楞严经》,其“字画清劲,见
[37]通门《书一水上人书楞严经第五卷后》,547
者赞叹暠
。“蕲州永乐寺
僧道光暠,“出血和墨暠所书之《法华经》,精妙无比
(“庄严微妙暠),“其衡斜点画,匀如空中之雨,整如上
[
39]《血书梵网经跋》,651-652
[12]慧洪《题光上人书法华经》,339
何患不成佛暠
二)“续佛慧命,血脉不断暠;“转经为己暠,获“解
脱法门暠
禅师们强调,刺血书经,能传承佛法,“续佛慧
。
濑之鱼暠
。
(
所谓“心光暠者,乃书写者的本来面目、生命个性
也。明僧紫柏真可曾明确提出文字般若(包括诗词、
书法、绘画、音乐、工艺美术等文艺现象)是“心之
光暠、“道之光华暠的重要命题:“心外了无法,文字心
命,血脉不断暠;能弘扬佛法,“毕命弘道暠。元僧悟逸
在《琛上人血书楞严》中肯定“嘉定琛上人,沥其指
血,从而笔之。 然续佛慧命,血脉不断,尽在是
[
33]《文薪偈》,983
, “文字语言, 道之光
,“三藏十二部暠、“一
之光暠
[
华暠
33]《大悲菩萨多臂多目解并铭》,1026-1027
3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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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七百则机缘暠,凡“彼种种,皆我固有之光
严肃认真的态度去躬行实践。而刺血写经,正是一
[
33]《示始光》,811
也暠
,“会万物归己者,书无内外,理无精
种非常艰苦,有切肤、刺舌之痛,非常虔诚,需坚信佛
法的躬行实践。正如道忞所说血书佛经即是“以我
身命即为经暠,“伊余早岁窃知恩,金刀曾割红莲舌,
沥血流丹书此经, 字字经兮字字
[
33]《示心穆》,721
粗,都来一片心光,曾无别物暠
,等等。他
还明确指出,诗、乐等等文艺现象和审美现象,乃是
这“一片心光暠的呈现:“此片心光……在诗,情动于
中,天机触发,歌咏之不足则舞蹈之。此心在乐,为
韶为濩。昔孔子在齐,见牧牛童子,视端而目正,喟
然叹曰:‘此必听韶乐而出者也,丘驱之晚
[
53]《题血书法华经后》,399
血暠
,是用身体书写,用生命书写。
因而作为书法艺术的手写佛经,则会呈现出书写者
的生命之美,心灵之美,人格之美。
[
33]《示心穆》,721
矣!暞暠
也:“至芳至洁至广至大者,心也。暠
可那里,“心光暠———“无待之光暠(真心之光),乃是
真可明确指出,“心暠为天下最美者
历代许多禅师都曾刺血书经,但大多失传,只能
[33]《示弟子》,680
爴爜枮
在真
从现在还存世之作以窥一斑。
明僧无暇和尚,在九华山曾刺舌血和指血濡研
银珠拌金粉,抄写《大方广佛华严经》,全书81卷,共
计42万字。据说,为了抄写这部经书,他是每隔20
天,刺取舌血一次,前后共用了28年时间。这就是
[33]《魂魄辨》,999
[33]《示弟子》,653
“
以理折情暠
、“以理养心暠 ———
也就是除去众生根尘所生之妄念(“情暠)而回归众生
本具的“自性佛性暠(“理暠)。所谓“心光流溢暠者,乃
[48]
爦爞枮
书写者的本来面目、生命个性的充分呈现也
。
被九华山历代僧人奉为珍宝的国家一级文物。当
因而许多禅师说他们所刺血写经,乃是“以我身
命即为经暠,“片片无非是赤心暠,并且明确指出,血书
佛经乃是书写者的“心光流溢暠。他们描述了血书佛
经所获得的内心体验,所达到的一种精神境界。元
僧介清指出,刺血写经会呈现“赤心暠之美,正是“一
指尖头下一针,红莲初绽碧波深。香风吹散花狼藉,
代著名僧人、广州光孝寺住持本焕和尚,从1938年
开始,在五台山广济茅蓬(即碧山寺),将手指剪开,
以血为墨,日写六百字,六个多月,先后恭写了《楞严
经》十卷、《地藏经》三卷、《金刚经》、《普贤行愿品》和
《文殊师利法王子经》等共19卷经文近20万字。现
在幸存一本血经《华严经· 普贤菩萨行愿品》,共
5952个字,都是正楷大写的繁体字。是由一位当年
[
49]《刺血书莲经》,478
片片无非是赤心暠
书佛典之美如“血染春风开杂花暠,其效应是“香喷龙
。宋僧绍昙赞美血
碧山寺当库管的僧人,拼着性命保存下来;于1987
[50]《明月谷血书华严,蒙恩宣入内庭》,296
[54]
王宫殿满暠
。元僧月涧指
年本焕升任光孝寺方丈时送还
。
出,刺血写经乃是“娘生指上血一滴,染尽给孤园里
(四)“如蒸沙作饭暠,“好肉上剜疮暠
花暠,其美如“三十二枝春盎盎,不知香蔼几恒
必须指出,在禅门普遍肯定和赞美刺血写经之
时,有的禅师却持反对和否定的态度。高丽僧人知
讷认为,欲通过“刺血写经暠等方式以求佛道,乃是
“如蒸沙作饭暠,是徒劳无益的。这是“不识自心是真
佛,不识自性是真法暠,“尔但识自心,恒沙法门,无量
[
51]《血书金刚经》,1080
沙暠
经,所有经卷如明亮霞光,字字行行如“妊花灼灼暠:
缮写琅函较若干,身血淙淙刺为墨。妊花灼灼字与
。明僧法杲描述“秀公暠刺血书
“
行,百二十卷明霞光。潺湲血滴且弗论,所余血滓犹
苍黄。 卷轴嵯峨山岳积,宫锦装潢翠云
[
55]1005
妙义,不求而得暠
。明僧通云指出,佛经“人人
[
52]《赠秀公刺血书经》,37-39
色暠
。
本自具足,不待书写,文彩自彰暠,楚文上人血书之,
[56]《跋楚文上人血书华严经》,513
在禅宗大师看来,入佛门重在修行,要“修行证
是“好肉上剜疮暠
。
果暠,要深入经藏,领悟佛法真谛,但更为重要的是以
注释:
栙参见:田光烈《佛法与书法》第二章《佛事对书法艺术的保存与传播》,河北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,1灢158页;张宏生、章利国
《中国佛教百科全书·诗偈、书画卷》第一章第一节第四项《佛教书法诸类》,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,279灢284页。
栚田光烈《佛法与书法》第三章《僧侣在中国书法艺术上的贡献》第一节《历代僧侣书法家略录》,自两晋南北朝迄近代,就文献
可考者,按时代先后,叙录了僧侣书法家452人,河北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,159灢245页。
栛书学:“指以书法艺术为对象的理论研究科学。……一般地说,书学研究可包括:对书法艺术本质的美学研究,对书法技法
的研究,对书体的研究,对书法传世作品(碑、帖、墨迹等)的研究,对书法家的研究,对书法用品的研究,对书法史的研究,对
36
皮朝纲暋“栖心大乘,每以笔墨而作佛事暠———“禅宗书学思想的现代诠释暠之一
书法论著的研究等等。暠参:梁披云主编《中国书法大辞典》上册,香港书谱出版社、广东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,73灢74页。
栜《四库全书总目》之“子部·艺术类·书画暠,共收录书画著述“七十一部,一千七十三卷暠,其中书学著述为四十五部(含兼说
书画的一十六部);“子部·艺术类存目·书画暠,计收录书画著述“五十二部,二百一十一卷,皆附《存目》暠,其中书学著述二
十一部(含兼说书画的四部);均未收录或提及有关中国佛教的书学论著和僧人撰述的书学著作(见永瑢等撰《四库全书总
目》,中华书局1981年版,952灢970、972灢978页)。《续修四库全书》之“子部·艺术类暠,共收录画学著述四十三部(其中兼论
书画的有二十四部),也未收录或提及中国佛教的书学论著和僧人撰述的书学著作(《续修四库全书》第1065灢1091册,上海
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)。
栞上海书画出版社、华东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室选编校点,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年版,收录从汉到清代69家书法家的书法
论文93篇。
栟崔尔平选编点校,上海书画出版社1993年版。此书为补《历代书法论文选》所未收录者,共辑录自东汉至近代的43家著名
书法家的论文45篇。
栠崔尔平选编点校,上海书店出版社1994年版,辑录明清两代著名书家王绂以下55家、论文62篇。
栢已辑录出文献资料约20多万字,汇集成一本《禅宗书学著述荟要》。它们的绝大多数不见于古代文献的书史、书论、书技、书
品、书评、书录、书跋等典籍中,也不见于现当代出版的中国美学文献资料汇编和中国书论(以及书史、书品等)文献汇编中。
栣禅宗书学著述理应包括禅门大师与禅门居士的作品,限于辑录者的学识、精力、文献有限,因而只收录了禅宗大师的著述,
未收录禅门居士的著述。
栤笔者在辑录时,凡书理、书法、书品、书评、书史、书传、书谱、书说、书鉴、书序、书题、书跋、书诀、书著、咏书诗偈赞等等,均酌
情收录。
爜枮爧中国僧人非常重视写经和抄经,把写经和抄经视为最重要的佛事活动。田光烈的《佛法与书法》第二章第一节《写经和抄
经》对此作了详细论述。
枮爜爩《瑜伽师地论》卷十五云:“云何工业明处? 谓于十二处略说工业所有妙智,名工业明处。何等十二工业处耶? 谓营农工业、
商估工业、事王工业,书算计度数印工业、占相工业、咒术工业、营造工业、生成工业、防邪工业、和合工业、成熟工业、音乐工
业。暠(《瑜伽师地论》,《大正藏》第30册,第1579号,361页)佛家把“治世语言资生业等暠概括为“五明暠,非五明不足以安立
世间。何谓“五明暠? 《瑜伽师地论》卷十三云:“云何五明处? 谓内明处,医方明处,因明处,声明处,工业明处。暠(《瑜伽师地
论》,《大正藏》第30册,第1579号,345页)
爜枮爫《杂阿含经》云:“何等为方便具足? 谓善男子种种工巧业处以自营生,谓种田、商贾或王事(服务军政界等),或以书、疏(美
术)、算、画。于彼工巧业处,精勤修行,是名方便具足。暠(《杂阿含经》,《大正藏》第2册,第99号,23页)
爜枮爭唐译《楞伽经》卷二:“佛告大慧,辟如人学音乐书画种种技术,渐成非顿。暠(《大正藏》第16册,第670号,485页)
爜枮爮苏轼曾书写过《莲花经》、《心经》、《华严经》、《金刚经》、《楞伽经》、《圆觉经》,其传世书迹则有《心经》、《华严经破地狱偈》与单
帖《金刚经》等十余种。其单刻帖《金刚经》为小楷,书法精雅,为苏书上品,明人陈继儒据此翻刻,收入《晚香堂法帖》。参见:
陈中浙《苏轼书画艺术与佛教》之附录二《苏轼书画艺术活动系年》,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;梁披云主编《中国书法大辞典》,
香港书谱出版社、广东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,1721页;马宗霍辑《书林藻鉴·书林记事》之“苏轼暠条,文物出版社1984年
版;李翰恭、张跃天主编《中国历代书法名家名品全集》(1),吉林摄影出版社2002年版。
枮爜爯又见:慧洪《大雪寄许彦周宣教法弟》,《石门文字禅》卷六,《禅宗全书》第95册,73页;慧洪《代法嗣书》,《石门文字禅》卷二
九,《禅宗全书》第95册,339页。
枮爜爲又见:慧洪《临川宝应寺塔光赞》,《石门文字禅》卷一九,《禅宗全书》第95册,251页;慧洪《题昭默遗墨》,《石门文字禅》卷二
六,《禅宗全书》第95册,355页;慧洪《请宝觉臻公住天宁》,《石门文字禅》卷二八,《禅宗全书》第95册,386页。
爜枮爳赵雪松曾书《金刚经》、《佛说四十二章经》、《妙法莲花经》,其他传世书迹有为中峰和尚书《妙法莲花经》(单刻帖)、《高峰和尚
行状》及各种《千字文》等十余种。其《高峰和尚行状》,共二百四十九行,书法清骏,时有一二章草笔法,今藏北京故宫博物
院。参见:梁披云主编《中国书法大辞典》,香港书谱出版社、广东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,1885页;李翰恭、张跃天主编《中国
历代书法名家名品全集》(4),吉林摄影出版社2002年版;马宗霍辑《书林藻鉴·书林记事》之“赵孟頫暠条,文物出版社1984
年版。
爜枮爴在我国一些名寺中,都存有刺血写本的佛经。如江苏苏州西园戒幢律寺,现藏有元代善继以舌血书写的《华严经》一部,历
时20余年写成。安徽九华山历史博物馆藏有明代无瑕禅师刺血研磨银砂,历经28年才抄写成的《华严经》。在北京云居寺
有明崇祯(公元1628年)时期的僧人祖慧7卷“舌血暠《华严经》。江西庐山博物馆收藏海会寺普超和尚用血抄写的《华严
经》,他历时15载,因出血太多,圆寂时年仅45岁。广东省潮州开元寺现珍藏有智诚法师血书《华严经》。在福建省福州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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泉寺内,现在还藏有血书《大乘般若波罗蜜多经》657册等。它们字字严整,金光闪烁,让人处处感觉到作者那一颗无与伦比
的虔敬之心,油然而生敬意。见李西宁《刺血写就暣华严经暤》,《图林老姜的BLOG》,http://blog.sina.cn/tllj,2008年10月
1
3日。
枮爞爦此书共计81卷,每卷用15张白宣纸粘合,每张纸长60.5厘米,宽33厘米,上面抄写经文20行,每一行有15个字。每一卷
共折60面。这部血经保存完好,朱色未褪,现珍藏于安徽九华山历史博物馆。见《无暇和尚刺血书佛经》,佛教在线www.
Fjnet.com,中国佛教新闻网讯,2008年9月20日。
参考文献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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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]今释.遍行堂集:上[G]//明复.禅门逸书续编:第4册.台北:汉声出版社,1987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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皮朝纲暋“栖心大乘,每以笔墨而作佛事暠———“禅宗书学思想的现代诠释暠之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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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9]龙源介清禅师语录[G]//新编卍续藏经:第121册.台北:新文丰出版公司,1993.
50]希叟绍昙禅师广录[G]//新编卍续藏经:第122册.台北:新文丰出版公司,1993.
51]月涧禅师语录[G]//新编卍续藏经:第150册.台北:新文丰出版公司,1993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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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56]雪窦石奇禅师语录[G]//嘉兴大藏经:第26册.台北:新文丰出版公司,1987.
OntheModernInterpretationofZenCalligraphyThoughts
PIChao灢gang
CollegeofLiberalArts,SichuanNormalUniversity,Chengdu,Sichuan610068,China)
(
Abstract:TheChineseZencalligraphyisquiteuniqueinitsartandtherearemanybookson
it.WithacomprehensivereviewofthosebooksonecanseethattocopytheBuddhistclassics
withawritingbrushisanartcreationofcalligraphyandalsoaquiteimportanttopicamongthe
Zensect.bycopyingtheBuddhistclassics,Buddhistsspreadthedoctrines,advertiseFolkBud灢
dhism,practicekindnessandapperceiveZen,allofwhichareactuallyBuddhists暞shelteringin
Mahayana.ItisbelievedthatalthoughtocopytheBuddhistseemstobeaseasyasplayinga
game,infact,itisdoingtheBuddhistCeremony.BooksontheZencalligraphy,withtheirspe灢
cialperspective,elaborateonthesignificanceandvaluesoftheBuddhistclassicscopying,explain
thecopyingprinciplesandorientationandanalyzetheartisticcharacteristicsoftheBuddhistclas灢
sicscopying.
Keywords:Zen;calligraphy;Buddhistclassicscopying;theBuddhistceremony;practicecal灢
ligraphyasplayingagame
[责任编辑:唐暋普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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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已满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