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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 川 师 范 大 学 学 报 !社 会 科 学 版 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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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 初 %三 先 生 &之 孙 复 学 术 思 想 考 论
侯 !步 !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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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 北 大 学 中 国 思 想 文 化 研 究 所 #西 安 GD))"*,陕 西 科 技 大 学 管 理 学 院 #西 安 GD))(D"
!
!摘 要
!
'宋 初 三 先 生 (之 一 孙 复 以 .春 秋 /学 名 于 当 时 !学 人 们 多 从 其 思 想 意 义 或 时 代 价 值 进 行 定 位 "孙 复 .春
秋 /学 以 儒 家 之 道 为 理 论 基 础 !其 代 表 作 .春 秋 尊 王 发 微 /是 儒 家 之 道 在 政 治 上 的 具 体 实 现 "从 中 国 学 术 思 想 的 角
度 来 看 !孙 复 .春 秋 /学 对 宋 初 儒 学 复 兴 *两 宋 .春 秋 /学 以 及 理 学 的 产 生 都 有 一 定 的 影 响 "
关 键 词 !宋 初 $理 学 $孙 复 $.春 秋 /学
中 图 分 类 号 !d(@@!文 献 标 志 码 !C!文 章 编 号 !D)))E+!D+%())*&)!E))HDE)+
!孙 复 儒 学 思 想 主 要 表 现 为
0
春 秋 1学 #后 学 者 一
六 经 而 求 虞 夏 商 周 之 治 #犹 断 潢 污 渎 之 中 而 望 于 海
也 #其 可 至 哉 -%!0寄 范 天 章 书 二 1"肯 定 儒 家 六 经 的
致 世 之 用 &0春 秋 1本 身 含 $君 臣 纲 常 %)$夷 夏 之 防 %
等 微 言 大 义 #有 强 烈 的 政 治 )历 史 批 判 精 神 &孙 复 立
足 于 现 实 #重 新 解 读 孔 子 所 修 作 的 0春 秋 1&
!
方 面 从 孙 复 解 0春 秋 1经 的 特 点 进 行 评 论 #或 肯 定 其
*D+++
$
不 惑 传 注 #不 为 曲 说 %#$得 于 经 为 多 % #或 批 评
*
(+
其 $春 秋 不 达 经 例 %#$有 甚 害 于 经 者 % ,另 一 方 面 则
着 眼 于 孙 复 0春 秋 1学 的 时 代 意 义 #或 指 其 $就 是 对 中
*!+@(H
央 集 权 制 的 强 调 与 维 护 %
*(+
#或 认 为 其 以 $推 见 王
其 次 #孙 复 0春 秋 1学 思 想 的 理 论 基 础 为 儒 家 之
道 &第 一 #$夫 子 之 道 %是 治 国 的 根 本 性 大 纲 #其 内 容
为 仁 义 礼 乐 &$所 谓 夫 子 之 道 者 #治 天 下 #经 国 家 #大
中 之 道 也 %!0上 孔 给 事 书 1"#$仁 义 礼 乐 #治 世 之 本
也 #王 道 之 所 由 兴 #人 伦 之 所 由 正 %!0儒 辱 1"#强 调 儒
家 仁 义 礼 乐 之 道 的 政 治 )伦 理 规 范 作 用 &$大 中 之
道 治 乱 % &如 何 理 解 孙 复 的 0春 秋 1学 的 学 术 意 义
及 时 代 价 值 #进 而 如 何 评 价 孙 复 在 中 国 思 想 学 术 史
上 的 地 位 #这 些 都 需 要 我 们 做 进 一 步 的 思 考 &本 文
试 图 对 孙 复 0春 秋 1学 作 一 总 体 性 论 证 #以 凸 显 孙 复
的 思 想 学 术 贡 献 &
*
@+
一 !%夫 子 之 道 &
道 %#$言 圣 人 之 治 天 下 #建 立 万 事 当 用 大 中 之 道 % &
$大 中 之 道 %是 对 0中 庸 1$中 %的 应 用 #是 圣 人 之 治 的
指 导 原 则 &可 见 #$大 中 之 道 %是 儒 家 之 道 的 另 一 种
表 达 #是 王 道 之 治 的 根 源 &第 二 #$夫 子 之 道 %表 现 在
历 史 )政 治 )宗 教 )文 学 等 各 方 面 #孙 复 突 出 前 两 者 &
儒 家 之 道 在 历 史 方 面 表 现 为 道 统 论 &孙 复 在 0上 孔
给 事 书 1中 讲 '夫 子 之 道 $基 于 伏 羲 %#中 间 经 先 王 圣
贤 的 发 展 #传 至 唐 王 通 韩 愈 &可 以 看 出 '一 是 $道 %的
源 头 型 #孙 复 把 道 统 源 头 追 溯 到 伏 羲 ,一 是 $道 %的 阶
段 性 #从 伏 羲 到 周 公 是 $道 %的 创 立 阶 段 #孔 子 为 治 道
首 先 #孙 复 0春 秋 1学 的 产 生 有 其 社 会 背 景 )学 术
环 境 &宋 初 政 府 采 取 了 一 系 列 措 施 #加 强 中 央 集 权 #
但 同 时 也 带 来 了 冗 官 )冗 兵 )冗 费 等 新 问 题 #外 部 面
临 崛 起 并 存 的 少 数 民 族 政 权 &此 时 学 人 们 普 遍 把 目
光 转 向 儒 家 $六 经 %#而 宋 初 经 学 $陵 夷 衰 微 %#无 法 担
此 重 任 #中 唐 时 期 啖 )赵 0春 秋 1学 派 曾 一 定 程 度 上 作
出 更 新 儒 学 的 努 力 #但 这 种 新 学 风 经 战 乱 近 乎 夭 折 &
佛 )道 二 教 于 宋 初 有 所 兴 #士 大 夫 参 禅 之 风 浓 郁 &如
何 应 对 现 实 的 政 治 问 题 )儒 学 困 境 - 孙 复 认 为 '$舍
收 稿 日 期 !())HE)"E((
基 金 项 目 !全 国 社 科 基 金 西 部 项 目 $宋 代 0五 经 1学 与 理 学 的 关 系 研 究 %!)HF]2))""&
作 者 简 介 !侯 步 云 !D*H)("#女 #河 北 邢 台 人 #西 北 大 学 中 国 思 想 文 化 研 究 所 博 士 研 究 生 #主 要 从 事 中 国 儒 学 思 想 史 研 究 &
HD
四 川 师 范 大 学 学 报 !社 会 科 学 版 "
作 了 理 论 准 备 #其 对 $道 %的 贡 献 超 出 伏 羲 )周 公 之
敌 的 矛 盾 #胡 瑗 则 从 字 缝 中 寻 解 #$王 师 #非 王 亲 兵 #
致 讨 取 败 而 书 之 %#以 反 例 的 形 式 证 明 天 王 的 至 尊 无
上 &可 见 #$尊 王 %是 宋 初 学 者 解 0春 秋 1的 普 遍 认 同 &
但 相 较 而 言 #孙 复 所 解 $尊 王 %颇 具 条 理 性 )整 体
功 #从 孟 子 到 中 唐 韩 愈 是 $道 %的 恢 复 或 弘 扬 阶 段 &
!
道 统 论 的 正 式 提 出 始 自 中 唐 韩 愈 &同 韩 愈 道 统 论
相 比 #孙 复 把 儒 家 之 道 的 起 点 上 推 至 传 说 时 代 #证 明
儒 家 之 道 的 $源 远 %性 ,把 荀 子 )董 仲 舒 以 至 王 通 和 韩
愈 本 人 划 入 道 统 序 列 #证 明 儒 家 之 道 的 $流 长 %性 &
由 上 述 道 统 论 可 以 看 出 '韩 愈 所 重 构 的 儒 家 之
道 是 孟 子 所 讲 的 $仁 义 %#而 孙 复 讲 儒 家 之 道 包 含 仁
义 礼 乐 &有 学 者 指 出 '孙 复 道 统 思 想 $对 于 提 高 儒 学
地 位 起 到 了 重 要 作 用 #显 然 是 在 韩 愈 基 础 上 的 发
"
性 &0春 秋 尊 王 发 微 1 以 儒 家 之 道 为 理 论 指 导 #阐
明 $尊 王 %大 义 #其 实 质 是 尊 崇 儒 家 政 治 伦 理 规 则 &
$尊 王 %由 内 对 诸 侯 )大 夫 以 及 君 王 本 人 #外 对 夷 狄 评
判 来 完 成 &0四 库 全 书 总 目 1认 为 孙 复 治 0春 秋 1#$有
*
"+(D@
贬 无 褒 #大 抵 以 深 刻 为 主 %
&$有 贬 无 褒 %是 清 代
学 者 对 孙 复 0发 微 1内 容 的 总 评 &分 条 来 看 #则 另 当
别 论 &在 僖 公 四 年 $楚 屈 完 来 盟 于 师 盟 于 召 陵 %条 #
孙 复 指 斥 夷 狄 $创 艾 中 国 久 矣 %#而 齐 桓 公 帅 诸 侯 兵
不 血 刃 #制 服 夷 狄 #则 $召 陵 之 盟 #专 与 桓 也 %&以 抵
抗 地 域 意 义 上 偏 远 少 数 民 族 侵 扰 来 肯 定 齐 桓 功 绩 #
是 褒 而 非 贬 &只 是 孙 复 笔 锋 一 转 #道 出 $孔 子 伤 圣 王
不 作 %#齐 桓 有 攘 夷 狄 功 绩 之 实 而 无 $圣 王 %之 名 &但
是 #孙 复 对 齐 桓 的 褒 扬 是 无 疑 的 &比 较 鲜 明 的 例 证
是 孙 复 对 夷 狄 的 看 法 &僖 公 二 十 一 年 $执 宋 公 以 伐
宋 %条 #一 方 面 孙 复 坚 持 $抑 强 夷 而 存 中 国 %的 华 夷 之
别 ,另 一 方 面 由 对 楚 称 谓 的 变 化 指 出 '称 人 称 子 $以
其 渐 同 中 国 %#$修 礼 来 聘 %#即 赞 许 夷 狄 主 动 接 近 中
原 礼 乐 文 明 #此 时 $夷 %为 道 德 文 化 之 $夷 %&所 以 #在
宣 公 十 一 年 $楚 人 杀 夏 征 舒 %中 #孙 复 论 '$与 楚 讨
也 &%明 确 赞 赏 少 数 民 族 在 践 守 礼 制 文 明 方 面 的 行
事 &
*
++H!
展 % &这 指 明 了 孙 复 道 统 思 想 的 学 术 意 义 及 承
继 关 系 #但 似 乎 忽 视 了 孙 复 对 韩 愈 道 统 观 的 发 展 &
在 政 治 上 表 现 为 等 级 伦 理 秩 序 #主 要 是 君 臣 一 伦 &
孙 复 屡 言 $君 君 臣 臣 父 夫 子 子 #君 国 之 大 经 #人 伦 之
大 本 也 %!0兖 州 邹 县 建 孟 庙 记 1"&儒 家 之 道 是 治 国
总 纲 #而 其 中 的 纲 常 名 分 是 理 正 人 与 人 关 系 的 具 体
指 导 原 则 &$乾 者 君 之 道 #坤 者 臣 之 道 #衣 上 而 裳 下
者 #乾 坤 之 象 也 %#$天 子 之 位 益 尊 %!0舜 议 制 1"#突 出
君 王 权 位 至 上 至 尊 &同 时 又 对 君 王 提 出 要 求 #0世 子
蒯 聩 论 1以 卫 国 内 乱 为 例 #把 矛 盾 的 源 头 指 向 卫 灵
公 #$生 不 能 治 其 室 #死 不 能 正 其 嗣 %&君 王 有 责 任 理
顺 等 级 名 分 &为 臣 者 既 要 尊 君 #又 要 尽 臣 职 &0文 王
论 1指 出 '文 王 $有 庇 民 之 大 德 #有 事 君 之 小 心 %#意 指
臣 子 在 $德 %与 $君 %之 间 要 有 效 地 坚 守 纲 常 礼 制 &孙
复 尤 其 强 调 为 臣 者 要 积 极 奋 发 #有 为 行 事 #0罪 平 津 1
中 斥 责 平 津 $自 图 安 乐 为 事 %&这 一 层 面 的 含 义 更 具
体 地 表 现 在 孙 复 0发 微 1中 &
有 学 者 认 为 '$宋 人 之 所 谓 夷 狄 )中 国 已 是 固 定
*G+(@
实 体 而 不 可 变 &% $不 变 实 体 %是 地 域 意 义 上 划 分
的 中 国 )夷 狄 #是 就 当 时 宋 政 权 与 少 数 民 族 政 权 并 立
而 言 &在 孙 复 这 里 #夷 狄 所 指 有 变 化 &昭 公 十 二 年
$楚 子 伐 徐 #晋 伐 鲜 虞 %条 #孙 复 认 为 #晋 国 作 为 盟 主 #
本 应 救 助 被 楚 国 所 灭 的 陈 )蔡 #但 却 $与 楚 交 伐 中
国 %#所 以 晋 国 行 为 $此 夷 狄 之 道 也 #故 夷 狄 称 之 %&
所 谓 $夷 狄 之 道 %#即 与 先 进 礼 制 文 明 相 背 离 的 行 为
方 式 或 原 则 &孙 复 倾 向 于 以 礼 乐 文 明 划 分 文 化 之
$夷 %#发 挥 $尊 王 %大 义 &即 使 是 $攘 夷 %这 样 的 民 族
原 则 #孙 复 同 样 以 仁 德 礼 制 来 衡 量 &宣 公 十 五 年 $晋
师 灭 狄 潞 氏 #以 潞 子 婴 儿 归 %条 #孙 复 解 为 '$夷 狄 乱
华 #诸 侯 驱 之 逐 之 可 也 &%灭 其 国 )执 其 诸 侯 就 过 分
了 #$攘 夷 %也 是 有 标 尺 的 &
由 上 可 知 #孙 复 所 言 $夫 子 之 道 %即 儒 家 仁 义 礼
乐 之 道 #表 现 在 社 会 政 治 生 活 的 各 个 层 面 #其 实 质 是
重 新 确 立 儒 家 之 道 的 主 体 地 位 &$夫 子 之 道 %)$仁 义
礼 乐 %)$君 君 臣 臣 父 父 子 子 %是 儒 家 之 道 在 不 同 层 面
的 不 同 表 达 #孙 复 突 出 政 治 伦 理 的 秩 序 建 设 &所 以 #
孙 复 讲 $夫 子 之 道 %侧 重 儒 家 之 道 的 现 实 应 用 )制 度
建 构 等 形 下 层 面 &
二 !%尊 王 &大 义
首 先 需 要 说 明 的 是 #$尊 王 %这 一 0春 秋 1主 旨 并
非 孙 复 解 经 所 独 有 &同 为 $三 先 生 %之 一 的 胡 瑗 #对
0
春 秋 1之 $尊 王 %也 有 所 发 挥 &$蔡 人 )卫 人 )陈 人 从
王 伐 郑 %条 #胡 瑗 不 从 三 传 #或 从 事 实 或 从 字 义 解 经 #
认 为 '$不 书 王 师 败 绩 于 郑 #王 者 无 敌 于 天 下 #书 战 则
王 者 可 敌 #书 败 则 诸 侯 得 御 &故 言 伐 而 不 言 败 &%突
出 现 实 君 王 的 绝 对 权 威 &对 于 $茅 戎 书 败 %与 王 者 无
孙 复 主 张 $尊 王 %#但 并 非 无 原 则 的 尊 崇 威 权 之
君 王 &襄 公 三 十 年 $天 王 杀 其 弟 佞 夫 %条 #孙 复 引
0书 1帝 尧 之 德 #讥 贬 周 王 有 失 兄 弟 之 道 &这 里 贬 斥
H(
侯 步 云 !宋 初 $三 先 生 %之 孙 复 学 术 思 想 考 论
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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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 是 现 实 之 $王 %背 离 仁 义 纲 常 &可 见 #孙 复 $尊 王 %
尊 的 是 $王 %内 在 的 评 判 标 准 #仁 德 礼 制 &
强 化 儒 家 伦 理 #走 不 出 经 学 的 藩 篱
&这 种
评 论 从 学 术 逻 辑 发 展 的 角 度 道 出 了 孙 复 0发 微 1思 想
的 局 限 性 #但 孙 复 在 重 申 儒 家 之 道 文 化 内 涵 方 面 所
作 的 努 力 是 不 应 忽 视 的 &孙 复 0春 秋 1学 思 想 对 儒 家
之 道 的 回 归 )宋 初 义 理 解 经 学 风 的 导 向 及 理 学 的 产
生 都 有 一 定 的 影 响 &
0
昭 德 先 生 郡 斋 读 书 志 1引 常 秩 言 #$谓 其 失 于 刻
*
H+
也 &% 0四 库 1馆 臣 也 认 为 '$过 于 深 求 #而 反 失 0春
*"+(D@
秋 1之 本 旨 者 #实 自 复 始 &%
究 其 实 #孙 复 0发 微 1
中 #以 $尊 王 %为 目 的 #确 实 存 在 太 过 苛 刻 要 求 的 例
证 #如 要 求 小 国 诸 侯 $死 难 其 国 %!庄 公 四 年 $纪 候 大
去 其 国 %条 "&但 $有 贬 无 褒 %是 孙 复 解 经 所 呈 现 的 整
体 方 式 方 法 #中 间 存 在 先 褒 后 贬 )先 是 后 非 的 状 况 &
孙 复 对 孔 子 所 修 作 0春 秋 1始 于 隐 )止 于 哀 的 认
识 #也 彰 显 $尊 王 %之 义 &$0春 秋 1#鲁 史 故 也 %!庄 公
十 四 年 ",$孔 子 之 作 0春 秋 1也 #以 天 下 无 王 而 作 也 %
第 一 #儒 家 之 道 的 回 归 &回 到 儒 家 经 典 #抛 开 汉
唐 注 疏 载 体 #这 是 宋 初 学 人 面 对 当 时 的 政 治 )文 化 困
境 #进 而 检 讨 儒 学 自 身 所 得 出 的 结 论 &从 思 想 学 术
的 逻 辑 进 程 来 看 #这 种 回 归 既 是 对 汉 唐 经 学 沉 滞 的
反 思 #又 是 北 宋 中 后 期 性 理 之 学 兴 盛 的 必 经 之 路 &
孙 复 以 重 解 $夫 子 之 道 %参 与 这 种 回 归 #主 要 表 现 为
道 统 思 想 )政 治 伦 理 &前 者 是 对 儒 家 之 道 的 历 史 性
解 读 #后 者 是 儒 家 之 道 的 具 体 施 展 &孙 复 道 统 思 想
在 前 人 韩 愈 道 统 观 的 基 础 上 #进 一 步 把 $道 %的 统 序
从 形 式 上 追 溯 至 伏 羲 #把 $道 %的 内 涵 扩 展 为 仁 义 礼
乐 &政 治 伦 理 则 突 出 对 0春 秋 1经 的 解 读 #0春 秋 1经
本 身 以 对 历 史 事 件 的 褒 贬 而 包 含 价 值 原 则 &孙 复
0春 秋 1学 抛 开 章 句 解 经 #重 新 阐 释 0春 秋 1经 #发 挥
$尊 王 %思 想 #申 明 儒 家 仁 义 礼 乐 之 道 #建 立 统 一 的 文
化 )政 治 秩 序 &这 种 回 归 在 学 术 上 促 进 了 儒 学 的 复
兴 #在 政 治 上 则 为 当 时 政 权 运 作 提 供 了 一 种 思 考 路
向 &
!
隐 公 元 年 "&$无 王 %实 指 礼 乐 崩 坏 后 的 文 化 )政 治
现 象 #并 不 单 指 无 现 实 个 体 之 $王 %&以 无 王 而 尊 王 &
春 秋 1止 于 哀 公 十 四 年 西 狩 获 麟 #孙 复 把 春 秋 之 世
0
分 为 三 段 '$诸 侯 分 裂 之 %#$大 夫 专 执 之 %#$夷 狄 宰 制
之 %,自 获 麟 后 #$孔 子 伤 圣 王 不 作 #中 国 遂 绝 也 %#意
指 先 进 文 明 )礼 乐 道 德 上 的 文 化 中 国 不 复 为 中 国 &
$
圣 王 %是 理 想 王 道 之 治 的 代 表 #以 $圣 王 不 作 %而 $尊
王 %&
需 要 注 意 的 是 #孙 复 由 $圣 王 不 作 %而 与 $天 %相
联 系 &$昔 者 圣 王 在 上 #五 事 修 而 彝 伦 叙 #则 休 征 应
之 %!桓 公 元 年 "&即 天 具 有 道 德 意 志 #主 宰 人 事 &
$
凡 日 食 者 #人 君 皆 当 戒 懼 侧 身 修 德 以 消 其 咎 %!桓 公
第 二 #引 导 宋 初 学 风 &宋 初 经 学 承 汉 唐 经 学 训
诂 之 弊 #儒 学 自 身 失 去 了 活 力 &孙 复 起 而 怀 疑 六 经
注 疏 #主 张 $讲 求 微 义 #殚 精 极 神 %!0寄 范 天 章 书
三 年 "&把 王 道 仁 政 与 自 然 现 象 相 联 &这 里 孙 复 简
单 承 继 了 汉 代 学 者 天 人 感 应 说 #但 前 人 所 论 是 以 人
格 化 的 $天 %限 制 君 主 权 威 #孙 复 似 乎 以 人 格 化 的
#
二 1"#即 舍 传 求 经 #直 寻 圣 人 精 神 #以 义 理 解 读 &
$
天 %辅 助 现 实 君 王 的 仁 政 #其 原 因 在 于 孙 复 0春 秋 1
0发 微 1不 囿 传 注 #独 出 新 意 #$先 生 治 0春 秋 1不 惑 传
*DD+
学 倡 $尊 王 %大 义 #王 道 之 治 &孙 复 阐 明 0春 秋 1$尊
王 %大 义 #是 其 0春 秋 1学 的 特 质 &$尊 王 %尊 的 是 理 想
之 $王 %所 内 含 的 仁 义 礼 乐 指 导 下 的 统 一 秩 序 #含 文
化 统 一 之 义 &有 学 者 指 出 '$孙 复 0春 秋 尊 王 发 微 1旨
在 阐 发 0春 秋 1经 #但 他 却 为 现 实 的 宋 专 制 主 义 唱 了
注 #不 为 曲 说 以 乱 经 %#$得 于 经 之 本 义 为 多 % #指
明 孙 复 0春 秋 1学 以 主 观 体 验 解 经 的 治 道 精 神 &孙 复
0发 微 1上 承 中 唐 啖 )赵 0春 秋 1学 派 义 理 解 经 的 特 点 #
*
(+
以 己 意 $发 明 圣 人 之 意 #指 摘 三 传 之 谬 % #又 进 一 步
结 合 社 会 现 状 #突 出 $尊 王 %的 政 治 )文 化 内 涵 ,下 启
两 宋 对 0春 秋 1大 义 的 研 究 #如 孙 觉 0春 秋 经 解 1承 孙
复 0春 秋 1学 解 经 主 旨 及 $尊 王 %思 想 &
*
*+((H
一 曲 赞 歌 &%
这 是 从 当 时 的 社 会 背 景 出 发 #突 出
孙 复 0春 秋 1学 的 政 治 意 义 #但 不 免 忽 略 了 其 中 的 文
化 含 义 &
三 !评 价
春 秋 尊 王 发 微 1是 孙 复 所 解 读 的 儒 家 之 道 在 政
0宋 元 学 案 1认 为 '$宋 世 学 术 之 盛 #安 定 泰 山 为
*D(+(+
之 先 河 &%
又 称 '$本 朝 理 学 虽 至 伊 洛 而 精 #实 自
0
三 先 生 而 始 &%认 为 宋 初 $三 先 生 %以 师 道 明 正 学 #$正
学 %即 为 儒 家 之 道 &这 种 $先 河 %)$宋 初 三 先 生 %的 评
论 是 对 其 治 学 精 神 )理 论 导 向 的 学 术 定 位 &就 孙 复
而 言 #$三 先 生 %的 定 位 一 方 面 在 学 术 上 体 现 为 0春
秋 1学 是 宋 学 中 义 理 之 学 的 初 步 尝 试 ,另 一 方 面 在 政
治 生 活 中 的 具 体 实 现 &儒 家 之 道 在 这 里 表 现 的 多 是
纲 领 性 的 行 为 程 式 #缺 乏 形 上 层 面 的 道 体 建 设 #所 以
0
发 微 1所 阐 发 的 $尊 王 %大 义 实 质 是 对 儒 家 之 道 制
度 )规 范 的 回 归 &有 学 者 评 论 '孙 复 0春 秋 尊 王 发 微 1
H!
四 川 师 范 大 学 学 报 !社 会 科 学 版 "
*
D(+(+
*D(+""
治 上 表 现 为 高 昂 的 致 世 精 神 #以 0春 秋 1为 $孔 子 之
*D(+*+
健 %
#$安 定 冬 日 之 日 也 #泰 山 夏 日 之 日 也 %
&
用 %#$治 世 之 大 法 %
&又 #王 应 麟 0困 学 纪 闻 1认
可 以 看 出 '孙 复 治 学 凛 然 强 劲 &以 孙 复 $夏 日 之 日 %
的 学 术 个 性 #对 $理 %进 行 抽 象 思 考 有 一 定 的 难 度 &
虽 然 石 介 讲 '$先 生 !孙 复 "尝 以 为 尽 孔 子 之 心 者 大
易 &%但 孙 复 0易 说 1今 不 传 #无 从 考 证 其 对 心 )0易 1的
理 解 &从 学 术 的 内 在 进 程 来 看 #黑 格 尔 曾 提 出 哲 学
史 研 究 的 方 法 论 原 则 #即 逻 辑 与 历 史 的 统 一 #逻 辑 是
在 历 史 基 础 上 的 逻 辑 &以 此 来 观 照 中 国 思 想 史 #则
北 宋 理 学 的 发 生 与 宋 初 的 历 史 现 状 息 息 相 关 &孙 复
作 为 历 史 现 实 中 的 个 体 #不 可 能 超 越 社 会 理 论 的 需
要 而 直 接 )全 面 地 进 行 抽 象 性 理 论 探 索 &一 种 哲 学
体 系 的 建 立 有 其 自 身 必 然 的 演 变 过 程 #宋 代 理 学 的
完 备 经 历 了 由 $破 %到 $立 %的 历 史 阶 段 &北 宋 初 期 的
儒 学 复 兴 正 是 为 后 期 性 理 之 学 理 论 体 系 的 升 华 扫 清
障 碍 #孙 复 身 处 宋 初 的 学 术 环 境 #其 理 论 贡 献 主 要 在
于 破 除 旧 有 的 理 论 束 缚 #如 倡 导 儒 家 道 统 #摈 弃 汉 唐
注 疏 之 学 #寻 求 圣 人 大 义 #从 而 为 心 性 之 学 的 构 建 提
供 一 种 思 考 或 启 示 &
为 '$自 汉 儒 至 于 庆 历 年 间 #谈 经 者 守 训 诂 而 不 凿 #
*D!+D*)
0
七 经 小 传 1出 #而 稍 尚 新 奇 矣 &%
这 里 以 稍 后 于
孙 复 的 刘 敞 著 作 0七 经 小 传 1为 宋 初 破 汉 唐 注 疏 的 代
表 &那 么 #孙 复 在 宋 初 学 术 的 $先 河 %地 位 为 什 么 没
有 在 王 应 麟 的 学 术 评 论 中 得 到 认 可 呢 - 从 0七 经 小
传 1的 内 容 来 看 #每 条 大 都 是 论 经 文 的 一 字 )一 义 #纠
正 前 人 说 法 &如 对 0左 传 1$都 城 过 百 雉 %的 看 法 #刘
敞 认 为 #依 传 中 所 论 都 城 占 地 面 积 计 算 #则 $如 何 建
宗 庙 社 稷 #如 何 居 民 #如 何 守 御 %#所 以 此 解 $不 近 人
情 之 尤 者 %#进 而 肯 定 0公 羊 1的 解 释 &可 见 #刘 敞 立
足 于 人 之 常 情 #有 条 不 紊 地 反 驳 注 疏 #针 对 性 较 强 &
反 观 孙 复 0发 微 1#在 $尊 王 %的 主 旨 下 #于 $三 传 %有 所
取 舍 #阐 述 大 义 #但 又 自 立 $凡 %#进 行 贬 斥 &$凡 书 葬
者 #皆 恶 之 %#平 王 东 迁 后 #礼 废 而 僭 越 者 尤 甚 #$皆 自
谥 之 而 又 僭 称 公 焉 %!隐 公 三 年 "&究 其 实 #这 种 主 观
感 性 判 断 并 不 能 通 贯 全 经 &$乙 丑 葬 我 君 桓 公 %!桓
公 十 八 年 "#孙 复 解 此 条 为 '$臣 子 自 谥 以 公 礼 而 葬
也 &%此 解 与 所 自 立 $凡 %不 合 &
以 上 是 从 相 对 的 角 度 分 析 孙 复 形 上 理 论 建 设 的
不 足 #并 非 绝 对 否 定 这 一 历 史 阶 段 某 个 体 学 人 对 某
一 哲 学 命 题 的 有 益 探 析 #如 范 仲 淹 治 0易 1讲 $气 %#胡
瑗 0周 易 口 义 1中 讲 人 性 论 #这 种 粗 略 性 的 理 论 探 索 #
在 一 定 程 度 上 启 发 了 后 期 理 学 体 系 的 建 构 &尽 管 孙
复 于 $理 %有 所 不 通 #但 其 对 基 本 方 向 的 把 握 符 合 儒
家 精 神 &朱 熹 讲 '$本 朝 孙 明 复 之 徒 #虽 未 能 深 于 圣
经 #然 观 其 推 言 治 道 #凛 凛 然 可 畏 #终 得 个 圣 人 意
由 此 可 见 #孙 复 在 宋 初 学 术 上 的 $先 河 %地 位 #是
基 于 其 总 体 上 解 经 于 大 义 #而 非 单 纯 的 训 注 ,刘 敞
0
七 经 小 传 1主 要 是 有 功 于 破 除 汉 唐 经 学 训 诂 #以 例
解 经 &对 二 者 评 价 角 度 不 同 #故 立 论 各 异 &
第 三 #对 理 学 的 发 生 有 一 定 的 奠 基 作 用 &这 里
的 理 学 主 要 是 指 狭 义 的 探 讨 心 )性 )气 )理 等 概 念 的
性 理 之 学 &应 该 说 #孙 复 0春 秋 1学 在 形 上 建 设 方 面
没 有 独 出 )创 新 性 贡 献 &如 程 颐 讲 '$孙 大 概 唯 解 0春
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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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 方 面 指 出 孙 复 0春 秋 1学 理 论 深 度 有 缺 #
另 一 方 面 肯 定 其 $治 道 %精 神 #对 理 想 秩 序 的 规 划 &
$得 个 圣 人 意 思 %即 孙 复 所 理 解 的 儒 家 仁 义 礼 乐 之
道 #道 理 $平 正 %!朱 熹 语 "&又 #孙 复 0春 秋 1学 所 反 映
出 的 天 与 人 的 关 系 #$天 %具 有 道 德 规 范 #是 人 格 化 的
至 上 主 宰 &有 学 者 指 出 '孙 复 强 调 纲 常 道 德 #天 道 也
有 道 德 伦 理 #$人 间 的 封 建 道 德 规 范 和 天 的 道 德 规 范
是 一 致 的 #这 里 就 有 了 理 学 体 系 的 萌 芽 %#$到 了 后 来
理 学 家 的 手 里 #人 格 神 的 色 彩 就 越 来 越 被 冲
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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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 1之 法 #不 见 圣 人 所 寓 微 意 &%
即 孙 复 不 通
法 %之 所 以 然 之 $理 %&至 于 为 什 么 不 通 $理 %#程 颐
$
没 有 言 明 &从 当 时 的 历 史 背 景 来 看 #一 方 面 #由 于 战
乱 文 献 典 籍 流 失 严 重 #宋 初 最 高 权 力 者 着 手 于 儒 学
的 修 复 工 作 #总 体 上 学 人 进 行 形 上 思 考 的 文 化 氛 围
不 具 备 ,另 一 方 面 #北 宋 初 期 面 临 国 家 的 统 一 #政 治
经 济 等 制 度 的 完 善 #以 及 相 应 的 理 论 支 撑 &结 合 这
种 社 会 需 要 #孙 复 的 学 术 选 择 倾 向 于 对 儒 家 之 道 制
度 )功 能 层 面 的 阐 发 &从 个 体 的 学 术 气 象 来 看 #对 比
孙 复 和 胡 瑗 的 治 学 特 点 #$安 定 笃 实 #泰 山 刚
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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淡 %
#道 出 了 孙 复 0春 秋 1学 对 理 学 某 一 具 体 命 题
有 一 定 的 学 术 贡 献 &
注 释 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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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 见 孙 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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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 明 复 小 集 1!四 库 全 书 文 渊 阁 本 "#以 下 只 注 篇 名 &
"
孙 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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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 秋 尊 王 发 微 1#四 库 全 书 文 渊 阁 本 &以 下 简 称 0发 微 1&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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侯 步 云 !宋 初 $三 先 生 %之 孙 复 学 术 思 想 考 论
#
这 里 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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义 理 %是 与 汉 唐 诸 儒 治 经 所 重 章 句 训 诂 之 学 相 对 而 言 #旨 在 寻 求 儒 经 大 义 &
参 考 文 献 !
*
D+陈 振 孙 &直 斋 书 录 解 题 *?+&上 海 '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#D*HG&
(+朱 彝 尊 &经 义 考 '卷 一 百 七 十 九 *Z+33影 印 文 渊 阁 四 库 全 书 &台 北 '台 湾 商 务 印 书 馆 #D*H+&
!+赵 伯 雄 &春 秋 学 史 *?+&济 南 '山 东 教 育 出 版 社 #())@&
@+胡 瑗 &洪 范 口 义 '卷 一 *Z+33影 印 文 渊 阁 四 库 全 书 &台 北 '台 湾 商 务 印 书 馆 #D*H+&
++吴 德 义 &论 孙 复 思 想 的 贡 献 及 其 时 代 意 义 *,+&晋 阳 学 刊 #D**)#!@"&
"+永 瑢 #等 &四 库 全 书 总 目 '卷 二 十 六 *?+&北 京 '中 华 书 局 #D*"+&
G+杨 向 奎 &宋 代 理 学 家 的 春 秋 学 *,+&史 学 史 研 究 #D*H*#!D"&
H+晁 公 武 &昭 德 先 生 郡 斋 读 书 志 *Z+33四 部 丛 刊 &上 海 '上 海 书 店 #D*H+&
*+漆 侠 &宋 学 的 发 展 和 演 变 *?+&石 家 庄 '河 北 人 民 出 版 社 #())(&
D)+崔 大 华 &儒 学 引 论 *?+&北 京 '人 民 出 版 社 #())D&
DD+欧 阳 修 &欧 阳 文 忠 公 集 '卷 二 十 七 *Z+33四 部 丛 刊 &上 海 '上 海 书 店 #D*H+&
D(+黄 宗 羲 &宋 元 学 案 *?+&北 京 '商 务 印 书 馆 #D*!!&
D!+王 应 麟 &困 学 纪 闻 *?+&孙 通 海 校 点 &沈 阳 '辽 宁 教 育 出 版 社 #D**H&
D@+程 颢 #程 颐 &二 程 集 *?+&王 孝 鱼 点 校 &北 京 '中 华 书 局 #D*HD&
D++侯 外 庐 #邱 汉 生 #张 岂 之 &宋 明 理 学 史 '上 卷 *?+&北 京 '人 民 出 版 社 #D*H@&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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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 任 编 辑 "凌 兴 珍 #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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